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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房姑娘惊魂记(下)

 人阅读 | 作者lilintao | 时间:2024-03-25 13:51

我曾经说过,有些事情,作为一个百伶百俐的过来人,我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得到。可我并没有开口向她求证一下。因为我深知,我和她只能这样渐行渐远了。只能这样了。

男人都知道,那种分秒必争的体力活干完之后,身体便被完全掏空了,什么事情也无法捉到心上去,就连下床去冲洗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所以,我和李小桃说了两句话之后,顿觉眼饧骨软,周身无力,只想马上阖眼睡觉。

我睡觉时,一般都比较死,被人卖了也不知道。当然,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会真的被人卖了,人家把我这么一个四肢发达、特别神勇的*男买回家去干什么呢?难道是想别出心裁地为自己搞一顶绿帽子吗?

那一夜,我说睡就睡着了。或许只有彻底地睡着了,我才能轻松地逃离李小桃那一阵又一阵吐气如兰的细细喘息声,同时也轻松地逃离憬然醒悟、愧悔难当的自己。

大约夜半时分,我隐约听见房门“咔哒”一响。我心想,肯定是李小桃走了。然而,我当时还没有睡灵醒,眼睛实在睁不开来,所以在迷里迷瞪之中,竟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。

第二天醒来时,枕头上还是清晰地残留着花房姑娘那沁人心脾的幽幽芬芳。我贪婪地嗅了几下,心想,关于她的这一页算是彻底地翻过去了。

后来,我常常会想起那位叫李小桃的花房姑娘。在我的遐想里,她的脸上总是浮现着那一种失望无比、泫然欲涕的神情,仿佛是给那一段情深缘浅的感情,钤上一记惊堂打远、余音袅袅的压轴之印。

当然,这也不是我孙小蛋第一次让女人失望了。不好意思,我八岁的时候就曾经让女人失望过。上幼儿园时,有位漂亮的女老师对我特别好,她不仅时时夸奖我,说我是班上最聪明的小朋友,而且还常常把我带到她的家里去吃好东西。

后来,我上小学二年级时,有一次,这位幼儿园老师还特地跑到我们班,笑语盈盈地问任课老师,孙小蛋的学习成绩怎么样?任课老师摇了摇头,回答说连一般成绩都算不上,顶多算是中下等吧。她听了,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,嘴角还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。而后,她看了看我,便一言不发地走了。我当时非常难为情,简直是无地自容。差一点儿就要奋发图强、好好学习、天天向上了。可我的脸皮真是厚,一下课便忘得一干二净的。

不过,从那以后,幼儿园老师那一脸失望的神情总是在我的遐想里不断地浮现。后来,她的失望,和她的失望,连同她们的失望便自然而然地交织在一起,越织越厚,一直缠裹着我不放。

可要想彻底挤垮我孙小蛋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,因为闯荡江湖多年,我的心上早已结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硬痂,风雨不透,百毒不侵,廉耻全无。总之,鞋湿不怕趟水,我连一张老脸都不要了,你能奈我何?……

事实上,我又能奈谁何?看到一朵好花就想采、就想折,本是人之常情嘛,可采下来、折下来之后,却又没有能力好好地供养着人家……

好吧,每一段故事肯定都有一个结尾。

数年之后的一天夜里,我正睡得很香,却被一阵手机的铃声给闹醒了。摸到手一瞧,竟然是那位花房姑娘的来电。只听久违的她在电话里压着喉咙,嗫嗫嚅嚅、吞吞吐吐地说:“小蛋,我家里好像进来了一个小偷!……吓死我了!我该怎么办呢?我——我是躲在被窝里偷偷摸摸打给你的……”

我平生最痛恨的一件事,就是在睡梦中突然被人给吵醒了。因此,我当时心里窝着一团无名之火,说话的语气自然是毫不客气、硬梆梆的。“可我远水救不了近火啊!你有时间打我电话还不如先打110呢!或者,赶紧大声呼喊你的爸爸妈妈啊!打给我有什么用呢?等我赶过去,黄花菜都凉了!……”

实事求是地讲,我当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儿替她担忧的,但更多的是睡梦突然被人打断时的不耐烦,以及一股按捺不住的、直冲脑门心的火气。我很想立刻掐灭电话,但犹豫了一下,觉得还是等一等再说吧。

等了好一会儿,她才在电话的那一头干干涩涩地说:“对不起啊!这么晚,打扰你了!”倏忽间,她的嗓音像是被一张坚硬的铁砂纸给狠狠打磨了一下似的,透着一种可以戳穿一切的锋芒,又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决绝。

那天夜里,她挂了电话之后,我却再也睡不着了,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天色,一寸一寸地亮起来。

后来,也不知道为什么,我时常会想起那天夜里的电话,想起电话那一端她的慌乱、无助,以及求援无果后的决绝。当然,还有她脸上那一种失望无比、泫然欲涕的神情。

而莫名其妙的是,只要一想起,我就会觉得格外的沮丧、扫兴、泄气,好像干什么都提不起心劲儿。也许人家是“早泄”,我是“早痿”。从那以后,我竟然开始学会了喝酒,学会了借酒浇愁。

有一次,我又到省城的总部开会。会议结束后,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,我蓦然心有所动,又想起了那位花房姑娘。徘徊了好半天,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,约她一起去看场电影。就像从前那样。

电话中,李小桃竟然丝毫未计前嫌,爽快地答应了。

数年未见,朱颜未改,貌美依旧。我不禁窃喜,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就往影院走去。

在情侣包厢里,我和她一如既往地相依相偎,卿卿我我,你侬我侬,蜜意如胶,仿佛两个人从没有中断过联系一样,一直如今夜这般香馨静好。

可后来,当我按捺不住地贴上她的双唇时,却觉得她一会儿热情似火,一会儿冰冷如霜。我黯然地想,囿于时间、距离、情感等众多因素的影响,我和她之间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滋生出一种陌生的疏离感。那种感觉很别扭,很怪异,就像一只可怕的怪兽似的,正毫不留情、一口接一口地吞噬着我和她之间那些往昔的柔情蜜意。尽管这很残R,但我却无能为力。

观影的间隙,我好几次都想问问她在那个遭逢小偷的夜里,后来到底是怎么解决的?但终于没敢开口,因为我一直有些心虚,所以犹豫不决,欲问难问。

看完电影之后,站在售票处前面的台阶上时,我像从前那样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:“要不要到我住的酒店,再坐一会儿?”事实上,我当时已然掐断了内心的那一点儿妄念,问这么一句不过是沿袭从前的一种习惯罢了。

她摇了摇头,轻轻一笑,说:“不要了,我已经成家了!”然后,她便定定地望着我,像是要把我望穿似的。或者,用力地望成最后一眼!她那两只会说话的俏眼儿已然没有了往昔的那种明媚,却多了一股经历风霜雪雨后的淡然。卖鲜花的小女孩长大了。

我的胸口一阵发紧、发痛,还是觉得自己太卑鄙、太猥琐了!不由得心灰意懒,低下头来,已然没有一丁点儿和她对视的勇气。

后来,李小桃轻轻地说了一声“保重”,便一步一步地往那个小弄堂走了过去,走得足音跫然,却一次都没有回头,直至背影完全消逝在弄堂口。

我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一片荒凉。我再也没有玩世不恭的心思说一朵鲜花又插到牛粪上去了。事实上,是我自己这坨牛粪不够争气、不够营养而已,还总是恬不知耻地梦想着上面能插上无数朵鲜花。可到头来,只剩下一群恶心的屎壳郎,在其中不断地进进出出。

当时,我的女朋友因我的日益萎靡,已经一声不响地离我远去了。而这位叫李小桃的花房姑娘呢,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头也不回地远去了。她走了,她也走了,她们都走了,只剩下我一个人!……

想到这里,我顿觉千辛刺腹,万般恻然!

而就在那一刻,影院的售票大妈忽然从那个狭小的窗口伸出头来,对我好一通噼里啪啦地训斥。“小伙子啊,赚钱不容易,一个人看场电影还买两张情侣包厢票?!下次可不作兴这么浪费了!……”

我一听,顿时心惊肉跳,瓷在原地!靠,真的还是假的?!难道——难道那个遭逢小偷的夜里,她就已经……

我踯躅在原地,却怎么也不敢迈开双腿,跟随她的足迹,拐进那个曾经去过不下于一百回的小弄堂,去亲身求证一下。

我不由得想起花房姑娘那两只会说话的俏眼儿,那两条端长如锥、白如腻玉的美T,以及我第一次匍匐在她身上时,她紧张得一直簌簌抖颤的模样!……她又曾经在多少个无眠的夜晚,触绪伤怀、辗转反侧、珠泪偷潸啊!……

还有,刚才在影院的包厢里,我低头乍然发现的她那两只瘦瘦溜溜的小脚,就像两只可怜兮兮的白色纸船儿一样,此刻却不知独自驶向何方?……

我的心头,咯噔咯噔,咯噔咯噔,轱辘打水一般,缓缓地绞出了一大片难言的悲伤。

可也许——也许这不过是售票大妈和我开个玩笑罢了。

突然,手机窸窣一声,冒出一条短信:“花开花也疼啊。孙小蛋,来日方长,好生保重!”

……

(完)

孙锐于常州大运河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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