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|AI财经社实习生 张琳

编|祝同

当拉手网因为裁员倒闭的消息进入公众视野时，竟然激起一片怀旧之声。人们感叹，这家公司，居然还活着。

20年来，中国互联网风潮迭起，泡沫不断涌现又接连破碎，拉手网曾是潮水中一朵浪花，如今已然是跌死在沙滩上了。

它连破碎都没有发出多大的声气。自7月7日起，陆续有拉手网员工在社交媒体爆料，拉手网已连续两个月没有给员工发工资，甚至有清退最后一批员工的传闻。

直到7月24日，才有媒体对事件做出报道。此时拉手网CEO已经离职，控股股东三胞集团派出“说客”，劝剩下的百余名员工签署离职协议，签完协议后可以获得前两个月未收到的工资。

这坚持到最后一批的员工，大多已在拉手网工作多年，其中不乏在2010年，拉手网成立这年加入的。

在这个实际上是清退最后一批员工的情景中，工作了8年的拉手网老员工得到的补偿是，自己上两个月被公司拖欠的工资。

这家曾经的“中国第一团购网站”，自己把自己烧掉了。提到为什么拉手从曾经的行业领头，变得江湖不闻，连基层职能部门的员工也认为，自己看到了问题所在。

流血上市失败

事情得从2011年说起，明面上看去，拉手网就是从这个时候衰败起来的。

2011年10月29日，拉手网向美国证劵交易委员会（SEC）提交了招股书，计划融资1亿美元。上市前夕的11月10日传出，拉手网已暂停IPO路演，原因是需要向SEC澄清部分会计问题。

对此，有消息称暂停路演是遭到竞争对手“恶意”举报，拉手涉嫌财务造假，为此SEC要求就举报问题做出澄清。分析人士却并不认可这种观点。

原因在于，拉手网招股书显示的财务表现并不亮眼。2011年上半年拉手网营收为5780万元，同期，净亏损3.913亿元，为同期收入的6.8倍，并且累计亏损达到了4.742亿元。

就在上市6个月前，拉手网刚完成C轮融资，收到包括麦顿投资、历峰集团、金沙江创投在内提供的1.1亿美元融资，投后估值11亿美元。至此，拉手网在三轮融资里，获得超过1.6亿元（约合人民币10.85亿）。

而此时，受美国资本市场疲软和欧元债务危机影响，美国资本市场上的中概股表现并不好。按说，这不是个上市的好时机。傅氏科普威、哈尔滨泰富电气、中消安等中概股纷纷私有化退市，盛大文学、迅雷也在此期间撤销IPO。

而团购鼻祖Groupon 在纳斯达克的表现更是让投资人失望在先。2011年11月6日，Groupon 上市首日，开盘20美元一股，几小时内窜升至 31 美元，估值大约在 200 亿美元。几天后，公司股价在连续三个交易日大幅下挫后，跌破发行价，报收于16.96美元。

而拉手网平均9.23%的毛利率甚至不如Groupon，此时上市，资本市场对于Groupon的“中国伙伴”必然不报信心。创始人吴波却在C轮之后的半年内，带着拉手“跑步”上市。

无怪市场推测，拉手融来钱已经快烧完了。

团购是一种极其需要补贴的模式，一个火锅套餐，商户接受45元入驻平台，但为了创造有竞争力的价格吸引用户，平台需要5元补贴其中，以40元的标价销售给消费者。

而在招股书中可以看到，拉手网流动资产仅剩1.2812亿美元（约合人民币8.67亿），以拉手营收和亏损双双扩大的趋势，这些钱不足以支撑剩下的一年。

流血上市失败，整个公司都受到了影响，那段时间，友人说吴波瘦了很多。一位今年7月离职的拉手网员工也告诉AI财经社，“公司从那以后，再也没有翻过身来”。

烧钱建不来护城河

退出ofo之后，朱啸虎曾公开表示，以后不再投烧钱的项目，靠烧钱起来的，基本都是伪需求。

实际上，这个认识他花了好几年才得到。2010年6月7日，朱啸虎领着金沙江创投，与另外两位投资者给上线不到三个月的拉手网投了500万美元。

拉手网其后的两轮融资，也有金沙江创投的身影。那时尽快上市，是朱啸虎和吴波共同的心愿。

快速扩张的想法，在拉手的各个决策中显现出来。

获得c轮融资后，拉手网计划将其全部用于呼叫中心、同城物流和拉手体验店的建设以及市场拓展。当时是4月，拉手网仅在北京有100人的同城配送体系，吴波却计划在年底，在100座城市开设同城物流，并在30个城市开设体验店，同时把呼叫中心的坐席数也从318扩大到1,000。

并且根据腾讯科技报道，曾有拉手网员工在网上爆料，为了让投资商看到大规模的团队，塑造繁荣假象，各地分公司快速拉人头扩充团队。

吴波在这时设立了“伯乐奖”，每成功推荐一人加入拉手，就给予给于一定的现金奖励。在这种扩张势态下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所有的推荐几乎从未被拒，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待入职。

同时为了给投资者一个好看的销售流水额，拉手在高峰时期，一直奉行着贴钱赚业绩的原则。在商家的结算价之上，还会降价予以销售。

而在飞速扩张中，这家团购网站对入驻商户的遴选却出了问题。在2011年的3·15晚会上，央视记者调查发现，拉手网一位高级客户经理对于商户几乎不进行资质审查，甚至表示可以虚标已购买人数。

销售人员的“表达失误”，连累得创始人亲自出面澄清。吴波发声明，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表示非常抱歉，自己很少顾及拉手网具体运营，以后一定会加强管理。

而销售队伍管理一直是拉手的一块心病。当时，拉手网的销售人员曾向南都周刊表示，拉手内部对销售的管理制度时时在变化。销售获得商户资源后，还要负责录入合同、等待上线平台、上线后处理客户问题，“一个单子签回来到这个单子下线，什么问题都要销售来解决”。

这类情况与一位员工向AI财经社描述的相同，她说上市受挫后，销售人员都不再需要业绩考核，“一天能拿回一两单就行”。

这些问题，吴波没有如声明中那样解决。获得融资后他念叨的是：“我早就知道，这就是一个资本游戏。”

实际上，他已不再有机会解决。2012年8月，吴波离职，据南都报道，在他离职前已经被投资方架空。

吴波与王兴错身

吴波与王兴有着非常相似的一面，这种相像不局限于两人都选择了团购作为创业方向。

吴波与王兴同是清华的学生，完成在清华的学业后，两人都在美国继续修习计算机科学。更重要的是，两人都是连续创业者。

吴波先后创立了焦点网、拉手网和美加乐，王兴也是从人人网、饭否，最终转战美团。

唯一的区别是，吴波没能成功，拉手网如今倒闭，四年前被卖身三胞集团，而他这个创始人更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出局。离开拉手网后，吴波投身服装O2O平台“美加乐”。如今市场鲜有美加乐的身影，吴波的最后一条微博也停留在2014年1月。

而众所周知的是，美团正要在港股上市，估值区间在350亿美元到400亿美元。如今，在人们提起王兴时，很少有人记得，曾经有个叫吴波的人曾经和他多么相像。

拉手网曾经有可能成为“中国团购第一股”。如今看来，中国永远不会有团购第一股。2015年4月8日，窝窝团上市，将自己定位为“生活服务电商平台”，没有选择团购作为落点。

2011年，美团刚刚获得A轮融资，而拉手已经拿到了C轮。此时正是拉手扩张最快的时候，线上线下打广告，从美团处挖人。

面对士气受挫，美团高级副总裁王慧文在全国做巡讲。当年7月，美团又把各城市经理拉到北京开了一次会，会上就说了两件事。一是发期权，提振士气，另一个就是强调资本寒冬要来了，得做正确的事情。

资本寒冬确实来了，根据汤森路透数据，在2012年第一季度，风投公司向中国互联网相关机构的投资总额仅为1.385亿美元，比去年同期的8.665亿美元下滑了84%。 投向团购的钱缩水地更厉害。

2012年，王兴认识到互联网对服务业的改造速度和翻天覆地的程度，会超过互联网对原来商品零售的改造。就是说，他发现O2O是比团购大的多的市场。

王兴和王慧文商量，新开了新产品部，开始做外卖。之后的两年，美团进入更多的垂直领域，做电影票，做酒店预定。到去年，美团开始做打车。

朱啸虎本人投什么什么成风口，2010年团购成风。接近一年内，市场上团购网站的数量一度接近6000家，而根据2013年9月，团800的调查，存活团购网站仅剩494家。

王兴最终能不能成还没人能知道，人们看到的成绩是，美团到现在还没有死，熬过“千团大战”也算他的成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