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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北方的蛋炒饭

财迷是个北方汉子，抠得无法无天。

来到CZ市，啥都不习惯。

只穿十块钱七双的深色袜子。

每天穿一双，等第七双上脚的时候才会想起去洗前六双。

一身行头打天下，春夏秋冬所有衣服加起来不超过十件。

当然，前提是不算上内裤，秋衣秋裤。

还有那七双袜子。

用财迷自己的话说，穷怕了。

当年大学毕业出去实习，年轻眼窝浅，让人给坑了。最落魄的时候，一天只能吃一顿六块钱的蛋炒饭。

谁也不知道，财迷当时不是身上一分钱也没了，其实还有五百。

过年回家给爸妈买一床太空被216，车票150，怎么着回家之前也要理个发啥的，不能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。

算来算去，得用100过半个月。

一天一顿蛋炒饭，挺富裕。

期间爸妈也打过电话，财迷能说啥，报喜不报忧呗。

总不能还让老两口一直担心。

后来，财迷这厮又起了新点子，跑去超市买了长包装的面包片，一天三片，比蛋炒饭还划算。

所以到了临回家的几天，财迷不仅跟窝在毛坯房里的几个娃娃去了几次网吧，还在回家的前一晚吃了一顿21块钱的大份黄焖鸡。

啧啧啧，奢侈。

本来就是村里出来的农娃娃，平时就节俭得很，打此事后，那就算是在抠门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。

等财迷毕了业，爸妈找人托关系在当地储蓄所谋了个差事。

老人的心思财迷心里明白，好听点，在身边好尽孝道。

难听点……

拴住你，别乱跑。

揣着明白装糊涂，财迷安安稳稳地干了一年半，多多少少有了些积蓄。

可这种单位的水是真的深，处处是沾了血的锥子尖。外面看着特舒服，朝九晚五，实际上朝五晚九，甚至是更早更晚。

老实人混不下去的。

回家喊声累，张大爷李大叔都围着说：“见天坐着办业务，有空调有暖气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，有啥累的？”

财迷伸个懒腰，捏起肚子上的肉，嬉皮笑脸没正形地扯皮，“看我这细皮嫩肉的，遭不了罪呗！”

财迷一个北方汉子，咋跑到CZ市来了呢？

为了爱情呗。

网恋。

2.有你才是城市，没你只是站牌。

妹子认识财迷的时候，财迷还没有这么财迷。

当时财迷刚上大学，情景跟从笼子里锁了十二年，刚放出来的雀儿差不多。

白框黑边诺基亚E63，QQ，贴吧。

对于财迷来说都是很新奇，很招人的新新事物。

当时中国风的歌特火，纯古风歌显得有些小众。后来，财迷遇到了墨明棋妙。本来就喜欢写酸词儿的财迷便按捺不住，往贴吧词楼里扔了几篇。

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留言。

留言的不是妹子，是当时妹子所在网络社团的人。

阴差阳错，财迷就稀里糊涂进了那个叫“玩转灵感”的网络社团。

那天，是财迷跟妹子第一次聊天。

照妹子的话说，财迷当时有点话痨，有点逗比，有点咋咋呼呼的。

但是，有点儿小才。

妹子也喜欢码字，小说那种，尤其喜欢听着古风轻音乐码字。

说来也巧，当时社团里有人弄了一首古风曲子，财迷闲着没事，就试着填了下词。

年轻人嘛，撸起袖子说干就干。没几天，那首叫“倘游路晚”的原创酸曲就问世了。

小得意的财迷在群里潜水，看着一条条或真心或违心的评论。

可无一例外，全是“色长大人声音好苏”“好好听”“大大赛高”之类。

当时刷屏之快的评论里，突然就出现了妹子的一句：“歌词是改编自陆游写给唐婉儿的《钗头凤·红酥手》？”

财迷记得当时忽然间很开心，仿佛两人已经相识很久，仿佛两个人是神奇镜子中彼此的影像，仿佛两个人都是在遗落在非洲草原的一条鲫鱼，忽然间又在水洼里遇到了第二条鲫鱼。

可他最后却只回了两个字：“是的。”

有些美好，说破了不见得还是美好吧，他想。

后来的后来，莫名其妙地聚，莫名其妙地散。“色长大人”入伍，社团培草丈高。妹子从北京回了CZ，财迷在青岛去了坑了自己的MN地产实习。

时间快进到财迷在乡镇储蓄所工作的第一个春节前三个月。

未来未知方向的一股风总会吹皱平淡生活这滩死水的水面，那时船上的你是会不知所措地被迷茫拍倒，还是是摸干脸上的水花，舒舒坦坦地就地泡个脚？

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储存压力，容量未知的罐子。

未满时，什么都成。满了，就炸。

或是巧合，或是天注定。那段时间里，财迷跟妹子的罐子都满了。

储蓄所没完成季度来存款任务，黑锅自然扣在了没背景，还不肯拉下脸来去骗人的财迷身上。

三个月连续“朝五晚九午不休”的工作，各色各类的人物应对，无偿地为单位奉献时间，每周下班后的工作报告会议，工作失误高额罚款，闹着玩似的投诉理由……

罚款，批评，加班，扣绩效，批评，罚款，加班。

荣耀属于英明神武的所长大人！而财迷只配拥有基本工资。

五险一金？呵呵。

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妹子情绪崩溃，因为她妈。

家道中落，喜新厌旧，父母离异，高额贷款，强势刻薄，言语恶毒。

那几个月妹子几乎天天晚上都咬着被子吧嗒吧嗒地流泪。

两个在寒冬里走散的小兽为了取暖挤在了一起。

他们开始发照片，视频，打电话，然后妹子嚎啕大哭，财迷不正经地安慰。

平淡的日子终于有了起伏的微微波澜，微微波澜里终于有了互相倾诉的彼此。若是这样的日子久了，稍起的橙黄暖色是不是还会安于平淡？尘归尘，土归土，财迷归乡镇，妹子作人妇？

万幸的是不幸发生了。

在11月，妹子的罐子终于先财迷满了，然后炸裂，碎片堆在发涩的眼角，滴落在财迷手上的时候有淡淡的灼烧感。

11月19日，他们第一次见面，现实生活里那种。

那天，是妹子生日。

前一天财迷咬牙买了自济南西开往CZ的往返高铁票，再前一天，妹子给财迷打电话，嘶吼着：“你来不来见我，我觉得活着好难受，好难受！”

再前几天，尖酸刻薄者在电话里骂了妹子整整四五个小时。

那天，财迷下车的时候，阴天，很冷。两个人见面时，眼睛红红地妹子直接扑到了财迷怀里，刚哭出声来，就被财迷犹犹豫豫地推开。

脑子里千万个念头闪现过的妹子刚想开头说话，就被财迷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。

财迷挠了挠乱糟糟地头发，红着脸说：“那个，我想先上个厕所，憋了一路了……”

洗完手，财迷掏出手机，点开了美团外卖，点了一份妹子喜欢吃的龙门花甲加米线，在准备付款的时候，又往上翻了翻，第一次用了那个叫“准时保”的功能，花费五角二分。

第二天财迷要走的时候，妹子一直问财迷是不是睡过了就不会再来了。

财迷红着脸，急得满头大汗，“不会的，我肯定会负责的。况且……况且你是我第一……”

妹子脸上又变了变，“你会不会嫌弃我不是……”

财迷真的急了，一把把妹子搂在怀里，在她耳边说：“我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个，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，很舒服，不是那个意思，就是说话什么的，不用说完，对方就会明白你要说什么。

“所以我才会来这边，我想娶你，然后一起活到死……”

妹子忽然就亲了财迷，财迷耳根更红了，看着妹子的眼睛认真说道：“CJ有你才是一个城市，没有你，只能是一个站牌。”

3.等我揣着火锅慢慢成熟

后来，财迷回去就辞了职，带着不多不少的那一份积蓄到了CZ市。

东风赶肥冬迎痩春，噪蝉辞黄花哄顽夏。

就像故事或者网剧的发展一样，由热烈到平淡，从爽口到醇厚。自生活走向憧憬，又一头跌回现实。

财迷陷入了找工作的泥沼中，晚上各自说着各自的开心，独自消化着特意遗留的苦涩。那些渣滓无处去，又被装进了罐子里。

漫漫地，两个人间慢慢有了摩擦。

那容量无知的罐子不知不觉间又满了。

不出意外，导火索是财迷在乎的钱。

那是财迷刚找到工作的第一次单位团建，去往第一次听到名字的地方玩第一次的漂流。

路上，财迷丢了保温瓶，丢了妹子送的“乾隆通宝”，还把手机掉进了水里。

回来的路上，财迷借同事手机给妹子发QQ，mmp！感谢马化腾的“异端登录短信验证。”

历经千难万险，终于报得平安。

还有她的手机号。

短信？他没记住她的电话号码。

各自忐忑，终于回到了家。

等他终于舒了口气，走进楼道，在门口的下层楼梯翻钥匙的时候，身后走过一个拎着饭盒，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孩儿。

他侧身让路，拿出钥匙，抬头看见她笑着开门，他走了进去。

财迷坐在楼梯上，那些笑声就想扔进了他脑子里的炸弹，昏天黑地，头晕目眩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财迷迷迷糊糊地去了网吧，买了一包烟，抽了一支，呛得咳嗽不止，没有流泪。

等抽完烟，财迷跟网管借来电话，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二分。他掏出皱皱的纸，一个数一个数地拨了她的电话。

“喂……”

“你在哪儿呢？”

“网吧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他……走了？……我，能回去了吧……”

“……嗯，你听我说……”

“回去再说。”

开门的她一脸焦急，锁着眉，屋里地面上都是水，黑着灯。

“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？”

财迷掏出碎了屏，进了水的手机，一脸苍白地苦笑，“我手机坏了……”

“你怎么不给我发QQ？你不会借手机？”

财迷紧了紧牙，“对不起，我错了。以后再也不会出去玩了。”

“你知不知道，我有多害怕，楼上水忘记关了，漏水，把咱家灯管都弄坏了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，有多担心你？”

财迷忽然流了泪，疯了一般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，咬着牙，脖子上青筋暴露，“我手机坏了啊，我有什么办法！我翻个钥匙就碰到有人来，就差这一秒啊！我们同时进屋你怎么办！

“我穿着湿衣服不能进自己家，还要听你们说说笑笑，我是不是真他妈贱啊！”

她脸色惨白，“你以为我脚踩两只船？家里灯坏了我能怎么办？我除了叫同事来帮我换，我有什么办法，我也想依赖我老公啊，可我老公出去两天电话一个都打不通，我能怎么办？”

两个在寒冬里走散的小兽为了取暖挤在了一起。

靠得越近，伤得越深，两只刺猬。

他电话进了水，害怕她担心，QQ，微信各种尝试给她报平安。

她担心他孤身一人，去那么偏僻的地方，玩那么危险的游戏，一直给他打电话，发QQ，没有回信。

回到家，一开灯，灯爆了，客厅都是水。去敲了楼上的门，叫来同事帮忙修理，只为了给他看，我很坚强你很好，我不要你担心。

那晚财迷头一次哭了，妹子也说气话，让财迷滚回去，不要他了。

他们都知道对方怎么想，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压力的理由。所以他们坐在地上靠着床脚，哭得像两个傻子。

财迷知道她怎么想，任她哭闹，紧抱她的手没松一分。

哭累了，财迷帮她擦着眼泪，“老婆，你等等我，我会尽快成熟的。”

两个人相对而拥，暖暖的，就像抱着火锅。有时是滋补清汤，有时是牛油重口，或许溅出汤底来烫一下，或许会蛰口碰一下。

可锅子里煮的都是两个人的最爱，筷子夹得都是对方爱吃的，放进的碗也是最爱的人的。

4.未完待续

妹子：“老公，这个月有没有零花钱，我想买小裙子。”

财迷：“呃……要不等为夫赚些外快？这个月要交房租了……你懂的……”

……

财迷：“老婆，我下班了。晚上想吃什么？”

妹子：“唔，我想想……”

财迷：“吃多少点多少哈，浪费粮食是需要强烈谴责滴……”

……

妹子：“老公，你明天休班吗？”

财迷：“嗯……？又想我做什么菜，可乐鸡翅，红烧排骨，醋溜土豆丝，手撕包菜，炸藕圆子还是黄焖鸡？”

妹子：“唔……可乐鸡翅，醋溜土豆丝。”

财迷：“那买十几个鸡翅就差不多了，我不喜欢吃，你自己吃就好，土豆丝多搞一点，唔，老婆，你在家多煮点饭，剩菜我明天可以带到单位吃。”

……

妹子：“老公老公，这个大神写得好厉害，脑洞好大，我要开V看！你要不要开？”

财迷：“十块钱一个月……不用了。唔，我想看的话可以用你手机看。”

……（原题：《财迷的五角二分情话》，作者：Mr.千两。来自：每天读点故事APP<公众号：dudiangushi>，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