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星堆遗址出土,让世界为之震撼,一个史无记载的高度发达的上古文明,竟被埋在地下3100年之久,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部分重见天日,从而留给世人无尽的遐想。
由于三星堆文明过于神秘,以至于让人联想到同样神秘的夏朝,因此三星堆的重见天日,在进一步证实中华文明多元一体起源的特征之余,又提出了一个疑问:三星堆文明是不是古史中的夏朝?
一,甲骨文不支持夏朝是三星堆
甲骨文显示,商人与以三星堆为代表的古蜀国交往,经历了战争、接触、友好交往三个阶段,正所谓不打不相识,之后可能双方距离较远,彼此又很强大,于是就开始接触互派使者,最终双方友好交往。
战争:“口寅卜,壳贞:登人(召集士兵)征蜀。”
接触:“癸巳卜,贞:旬在蜀。”
友好:“贞:蜀受年(询问蜀国是否丰收)。”
盘庚迁殷之后,商王祭祀上天与祖先神灵时的记录,即是如今发现的甲骨文卜辞,也就是说,殷人与古蜀国的交往是从公元前3300年之后才开始的。因此,如果古蜀国是夏朝,那么不仅夏朝历史要改写,而且汤武革命历史也要被颠覆,整个夏商甚至五帝历史都要改写。
但距今3700年时,夏朝开始衰落,三星堆文明开始兴盛,在兴衰时间上似乎有所联系。
更为重要的是,考古证实三星堆与二里头有着文化上的交往,两座相隔数千里的遗址有众多“同款”文物。牙璋、陶盉、镶嵌绿松石铜牌饰……三星堆出土的文物,与位于洛阳的二里头文明高度相似。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副教授侯卫东认为,从文物相似度来看,二里头文化对三星堆文化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上层礼制方面。
基于此,在汤武革命之后,有无可能夏朝一支后裔逃亡四川,在四川又延续了夏朝,三星堆遗址会是夏朝的一个分支吗?其实,如果古蜀国是夏朝后裔所建,那么商朝发现“前朝余孽”时会有什么反应?想必不会是甲骨文中显示的那么友好。
二,周人态度否定夏朝是三星堆
《史记》记载,按照中国传统二王三恪制,周武王克殷之后,寻找夏朝开国君主夏禹的后裔,结果找到东楼公,便将他封到杞地(河南杞县),延续杞国国祚,主管对夏朝君主的祭祀。
《论语》记载,孔子曾为考察夏朝之礼而到访杞国,但是由于杞国文献大多散失,因此孔子感慨道:“夏朝的礼,我能说出来,但是夏朝的后代杞国不足以证明我的话。”
不管杞国是不是夏朝后裔,这两段记载说明当时社会普遍认为杞国是夏朝后代。
三星堆文明后期,可能爆发了内部动乱,一部分人迁徙到了金沙遗址,距离三星堆40公里的地方,之后金沙遗址附近的古蜀国一直延续到了战国时期。迁徙到金沙遗址百余年后,周武王兴兵伐纣,古蜀国是其中诸侯之一,“牧誓八国”第一位是庸国,第二位就是蜀国,但也几乎仅此而已,没有介绍古蜀国来历、作战等情况。
如果古蜀国是夏朝的话,在商周交替的敏感政治时期,为了表明夏朝后裔反抗纣王无道跟随周人作战,周武王怎么都应该在政治宣传上隆重推出古蜀国,怎都会将古蜀国的夏朝后裔来历重点说明才符合逻辑。
然而无论是西周,还是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时期,都无人将古蜀国与夏朝联系起来,反而更多的是将巴蜀地区视为蛮夷之地,中原史家一度无视古蜀国。
三,考古勾勒出三星堆先民来源
作为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,三星堆文明的重见天日,表明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一样,都属中华文明的母体。那么,作为中华文明起源多元一体的重要组成部分,三星堆先民到底有何来源?
1995年,在四川成都市新津县城西北的龙马乡宝墩村,考古发现了“宝墩遗址”。宝墩遗址是川西地区最早和最大的古城,面积先为60万平方米,后扩增为近300万平方米,其建造年代在公元前2550年,废弃年代在公元前2300年。从年代来看,宝墩遗址应该是古蜀国的开国之都,很可能是古史中记载的蚕丛、柏灌等蜀王的都城。
宝墩遗址之后,根据考古发现的郫县古城、都江堰芒城、温江鱼凫古城、崇州双河古城、崇州紫竹古城、大邑高山古城、大邑盐店古城等遗址判断,古蜀国的国都不停地向北迁移,古蜀国的势力不断向北扩展与延伸,大约在距今3700年时停留在了广汉鸭子河畔,创造了璀璨的三星堆文明,大约在距今3100年时迁徙到距离三星堆40公里的金沙遗址,后来战国时秦国司马错灭掉了蜀国,流传了数千年的古蜀国至此灭亡。
也就是说,宝墩遗址的兴衰比上古五帝还要早,大约与三皇处于同一时代,在夏朝晚期时古蜀国迁徙到了三星堆,整个过程可以通过上古遗址清晰的勾勒出来,因而三星堆不可能是古史中的夏朝。如果三星堆是夏朝,那么就代表三皇五帝等人都可能在四川盆地,这无疑将颠覆中国的整个上古史。
一切神秘的东西,都源于人们对其不了解。三星堆并不神秘,更不是外星文明,只是因为对其缺少了解的错觉。随着地下文物的不断“挺身而出”,随着研究的深入,三星堆的面貌将会越来越清晰。如今,已经基本可以确认,三星堆文明是中华文明多元起源地之一,但并非隔绝发展的文明,更非古史上的夏朝,而是受到中原夏商文化一定影响的文明。
参考资料:《何一民:4500年成都历史脉络》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