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晚上鲜姐躺在床上刷手机，突然弹出了一个警告信息：今日已消耗流量0.8G，是否继续使用？

鲜姐这才意识到我一整天刷微博、看抖音、逛淘宝都是用的流量，不过即便如此，看到提示时内心也毫无波澜，甚至嫌弃突然弹出有点吓人。没办法，谁让咱现在都是用无限流量的人了，已经快忘记为流量发愁是什么感觉了。

还记得4G时代刚来临时，各种用数据流量刷抖音不小心刷走一套房的段子层出不穷。鲜姐还记得有一个微博网友在手机上看完了电影《道士下山》，到演职人员表出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用的是4G网络，遂发了条微博说“《道士下山》是一部恐怖片”，被网友哈哈哈了几万条。

以前流量“稀缺”时，确实有各种神奇的经历和闹剧，为了搞到流量和省流量“无所不用其极”：刷微博看贴吧都要用省流量模式，不会自动加载图片播放视频那种；出门旅游要买当地的流量包，不然宁肯断网；习惯性地关注运营商的活动，每天跑到APP里签到，就为了那几兆的流量礼包。

别的不说，像现在这种马上要迎来长假的时候，早早地就要准备好假期流量包了，未雨绸缪，免得玩手机太嗨搞得下半个月没有网上。

啧，现在回想起那些年抠抠缩缩用流量的日子，恍若隔世。

而当年流量稀缺的状况也催生了一个大名鼎鼎的神器，几乎是全年龄用户的装机必备：WiFi万能钥匙。巅峰时期，WiFi万能钥匙用户量超过9亿，常居APP下载榜前列，甚至做了到全球活跃APP前十。

踩中痛点，一飞冲天

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，WiFi万能钥匙这个产品，是踩着用户痛点站起来的。

截图自WiFi万能钥匙官方网站

聊WiFi万能钥匙这个产品之前，要先说说他的创始人，陈大年。

很多人可能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，这也许和陈大年一直以来的低调作风有关，但他做出来的事情还是挺“如雷贯耳”的——陈大年和哥哥陈天桥被称为中国数字娱乐帝国的缔造者，1999年底，两兄弟在上海创立了盛大网络。

在这之前一年，不到20岁的陈大年带领小组开发出了中国第一款上网计费软件ENCounter，那年“国产十佳明星共享软件”里，除了有陈大年的ENCounter，还有张小龙独立开发的Foxmail。

虽然只是中专毕业，但陈大年中学以来就一直在给《电脑报》，每月能拿到一两千元的稿费，后来，陈大年自学了编程并以此兼职，直到陈大年和复旦毕业的哥哥陈天桥一起，开创了中国游戏的新纪元。

现在提起盛大，很多人会叹一句“时泪”，可在当时，盛大有多厉害呢？

2001年，盛大引进韩国在线游戏《热血传奇》，上市当月公司就实现了盈利；2002年8月，《热血传奇》玩家数量达到50万，成为那年全球在线人数最多的网游；2003年，《传奇2》用户超过65万，是当时国外所有网游在线人数的总和；2004年，盛大上市，那年的中国首富是“陈天桥家族”，身家90亿人民币。

陈大年就是“家族”里的主要人物，那年他才26岁。

游戏做到顶之后，盛大开始了新的尝试，比如进军网文领域——盛大收购了当时影响力最大的互联网文学原创网站起点中文网，和后来陆续收购的红袖添香、榕树下、潇湘书院等一起成立了盛大文学，2015年盛大文学被腾讯买走，就是阅文的前身。

早早拥抱财富自由后，陈大年开始了各个领域的新尝试，比如他们搞了个盛大创新院，WiFi万能钥匙就是诞生于此的项目，创始人是陈大年本人。

圣商大家族的相关文章里说，盛大创新院是陈大年兄弟俩为了花钱专门成立的，而WiFi万能钥匙“由于模糊不清的侵权问题和尚不被广泛需要的原因一直不被看好，陈大年就选择自己来做这个项目。”

截图自陈大年微博

2012年，盛大创新院被传濒临解散，但WiFi万能钥匙这个产品还是成功了，原因其实特别简单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用户痛点在哪儿。

这可能和陈大年网吧地推工作经历，是中国最早一批上网冲浪的人有关，他知道上网难和上网贵的感受，他也知道在移动互联网突然到来之际，人们开始有了随时随地上网的需求，但费用却居高不下。

WiFi万能钥匙被定义成为每个人提供免费上网的工具。

说白了，就是满足了用户们想要蹭网这个不那么正确但却真实存在的需求，每个人都蹭别人家的网，每个人的网也都在被蹭。再拔高一点，做的其实就是“天下大同”的共享生意，用户把WiFi共享出来，有网大家一起上，免费。

出发点就是这么朴实，逻辑就是这么简单粗暴，WiFi万能钥匙就这么做到了中国工具类APP的TOP。

衰于流量，败于隐私

WiFi万能钥匙面世以来低调了两年，之后公布的数据就像芝麻开花，坐了火箭一样疯长。

2014年，面世两年的WiFi万能钥匙第一次公布数据：用户量过5亿，月活2.3亿——也有人质疑这个数据的真实性，因为不太相信有人能在之前这么沉得住气。

对此，陈大年的回应很有意思：怕被BAT学走。

也是这一年，陈大年表示，团队的年终奖是每人一辆特斯拉。那时候的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无孔不入，后续到底发没发车鲜姐没查到，但这个年终奖本身倒是一直被当做正面案例激励老板们。

2016年6月，WiFi万能钥匙全球用户量已经超过9亿，月活跃用户达到5.2亿，日连接次数超过40亿次。这个数据过于惊人，超过了很多人对工具类上限的想象。根据当年联通的报告，WiFi 万能钥匙是国内除了微信、QQ 以外下载量最大的产品。

然而，踩着时代痛点成长起来的WiFI万能钥匙，被时代抛弃时也没有被打过招呼。

WiFi万能钥匙从男女老少的装机必备到逐渐销声匿迹，直接原因是运营商们开始提速降费。

在政府和市场的倒逼下，虽然不情不愿，但价格越来越便宜的流量用起来确实越来越不“痛”了，流量全国通用、可积攒到下月、大流量套餐推出... ...从年轻人开始，用户每个月的可用流量越来越多，春节团聚时家里老人没有网，直接开热点就好，没必要再去蹭别人家网络了。

与此同时，还有覆盖面越来越大的WiFi，连去个街边小吃店都有WiFi给你免费用；各大运营商和互联网平台联合推出的各种王卡、神卡，让4G版《道士下山》再也不是恐怖片。

流量不仅不缺了，甚至还有会溢出。

这意味着，WiFi万能钥匙的存在意义消失了。

而当工具类APP存在的意义被质疑，之前一直被刻意忽略的问题就会被放大，WiFi万能钥匙一直以来被诟病的隐私问题被推到了台前，站在了用户的对立面。

隐私安全问题从开始就存在，但这个问题到底能不能成为问题，取决于无情的用户们“难以捉摸”的心理。之前，用户对蹭网的需求远大于对隐私安全的重视，即使有争议，但有更多人觉得这都不是事儿，我蹭别人网，别人也蹭我的，很公平；但当需求不在，负面意义就会被凸显出来，曾经的用户也会立马翻脸不认人。

2018年，央视财经频道在《经济半小时》节目中指名道姓、点名批评WiFi万能钥匙，9亿用户也没法让舆论站在它那边。

在报道中，记者举着打开WiFi万能钥匙的手机，蹭上了邻居的网，蹭上了银行的内部网络，在上海陆家嘴蹭上了很多金融、保险公司的加密网络，还蹭上了外交部、市政府的网络... ...

过于万能，过于吓人。

对于普通人来说，家里的WiFi被蹭，不只意味着网速变慢，还可能意味着设备信息被篡改，支付密码、照片等被泄露；对于企业则更可怕，黑客可以通过“共享”直接进入企业内网，入侵员工的电脑、公司的服务器，进而导致商业机密泄露，电脑或服务器遭到攻击等。

在央视的报道中，“WiFi万能钥匙”可以直接查看用户的WiFi密码、IP地址等，几乎等同于裸奔。

对此，WiFi万能钥匙迅速做出了回应：

没有“偷取密码”，而是通过“资源共享”的方式为用户提供便捷上网；

节目中还出现了一个叫做“Wi-Fi钥匙”的软件，是山寨品，它的骚操作（直接破解密码，可查看明文密码等）与我们无瓜；

会加大查处非WiFi热点主人进行分享的力度，分享热点的用户会有回报，已经为WiFi主人提供了价值超过10亿元的回报。

但面对已经挡不住的、关于隐私问题的质疑，WiFi万能钥匙的回应显得无力又单薄，还有点流氓。

工具类APP未来几何

鲜姐说要写WiFi万能钥匙这个软件时，同事的反应特别真实：“什么？这个软件还活着呢？！”

根据公众号锌财经前段时间发布的文章《除了抖音微信支付宝，这些都是日活破亿的App》，WiFi万能钥匙不仅活着，还仍保持着超过3亿的日活，是很多工具类、甚至社交类APP到死也达不到的“繁荣”。

然而，虽然使用共享WiFi已然成为不少用户坚不可摧的上网习惯，WiFi万能钥匙虽然在下沉市场还挺受欢迎，但也挡不住它苟延残喘的事实。

最直接的问题就是，怎么赚钱？

工具类APP常规的变现途径有两种，一是搞付费功能，二是流量变现。

在上面提到的央视财经批评WiFi万能钥匙的节目里，有这么一段：记者联系了WiFi万能钥匙的广告代理商，代理商表示只要钱到位，什么广告都可以出现在软件里，无论是赌博还是黄暴，都不是事儿。

做广告是工具类APP最常见的变现途径，尤其像WiFi万能钥匙这种手握9亿用户的APP，不做广告简直就是浪费。2018年，新浪科技就报道说，WiFi万能钥匙基本实现了营收平衡，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广告。

除此之外，WiFi万能钥匙还会做一些信息流资讯推送和游戏推荐，因为产品相当下沉，所以内容质量... ...由此引流去的产品，可以自行想象。

图片来源：新浪科技

图片来源：产品经理第七班

工具类APP想要发展，大多会选择向社交领域发力，比如支付宝，比如鲜姐之前写过的记录女性经期的产品美柚，但成功者寥寥。WiFi万能钥匙走的有点像另一条小众的路：用工具APP养别的产品，这需要工具本身够“大”，也需要团队够给力，能开发出新的产品矩阵。

WiFi万能钥匙收购各大门户网站的内容，甚至做得很像今日头条，但不同的是，刷头条越刷越精准，刷WiFi万能钥匙越刷越惊掉下巴。

由此获得的粘性用户和流量，可以直接导向连信（做社交的）、连尚读书、连尚头条、连尚招聘等兄弟APP，“物尽其用”。

WiFi万能钥匙正狂奔在不可挽回的下坡路上，而目前来看，陈大年已经安然接受的这个事实，并先一步抛弃了作为工具类APP的WiFi万能钥匙。

不过，WIFi万能钥匙作为案例，确实为工具类APP提供了更多思路。毕竟对于大多数工具类APP而言，想要打破壁垒、获得长足发展还是相当困难的。

前段时间iOS14更新，直接把一批做插件的APP“赶”上了榜单前列，这也表示，工具类APP永远都被需要，但用户的需求总是在变化。

9月20日App Store下载榜Top30中插件App

想要长久地活下去，探索新的可能，基础就是先把产品做到极致，按照用户需求及时调整更新。

工具型产品的价值本就围绕工具本身，然后才是上面讲到的，搞付费功能也好，做广告、资讯等流量变现也好，后续有机会就转向社交也好，再不济像WiFi万能钥匙这样尽力“压榨”剩余流量也好，总有合适的姿势赚点养老钱。

去年6月，陈大年的连尚网络刚发射了第一颗连尚卫星，计划是总共发射272颗卫星，致力于让全球网络覆盖没有盲区。这个愿景和当时他讲WiFi万能钥匙的时候很相似，“为每个人提供免费上网的工具”。

他依然是中国最好的程序员之一，可能他还会成功做出像WiFi万能钥匙这样直击用户痛点的产品，但他也“救”不了WiFi万能钥匙。

WiFi万能钥匙注定迟早要凉凉，不只是因为功能跟不上用户需求，更是因为“愿意用隐私来交换便捷性或者效率”的用户越来越少了，舆论、评价的改变会倒逼产品经理们更加慎重，也更加尊重用户，这是好现象。

虽然是很多用户用被当做“流量韭菜”坑骗之后才出现的好现象。